大妈没有理他,兴奋地立起身来,只顾说自己的:
"你瞧,那些地主、恶霸、国民党、帝国主义烂杂碎,对咱多不满意!骂咱们清算了他,斗争了他,可是早先咱并没有清算他、斗争他,他对咱们讲客气吗?你就说嘎子他爹,那个老实头儿,早先斗争了他家什么?清算了他家什么?他们是怎么对待他的?再说我,我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儿,弄到他家,我斗了他什么?分了他什么?他是怎么对待我的?……"她缓了缓气,把手一挥:"他们越讨厌斗争,我这人就怪,我是越爱斗争.一说斗争,我就来了精神!别看我这弱帮子,斗起来,熬个十个八个通夜,走个七八十里地,也觉着没什么问题!……金丝!饺子下锅!"
锅里水已经开了,滚得咯荡荡的.
大妈说:"小契,金丝,你们俩都别走了.把嘎子妈也请来,都在这儿吃.咱们一边吃,再讨论讨论,集中集中.现在支部书记不在家,他到保定找工作去了.我的意思是,咱们讨论以后,我就去找村长,看是把谢清斋送到县司法科,还是在村里处理.反正这几天他夺的果实,得让他全吐出来,还得让他承认错误.他占金丝的东房,叫他马上搬出去!"
郭祥说:"大妈,我听你指挥!你看我干点什么?"
"你什么也别干."大妈说,"你好好歇两天!你家那房也该拾掇一下.我让你大伯给你帮忙!"
郭祥笑着说:"我就没有发言权了?"
"不,不,"大妈比个射击姿势,"等美国人过来,你用这个去发言!"
金丝说:"我得家去一趟,家里已经做上饭了."
"算了!你总是这么客气!"大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