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伯不反驳,也不言声.从腰里摸出一盒"大婴孩"香烟,撕开个小口,抽了一支,抖抖索索地递到郭祥手里.然后佝偻着腰坐在炕沿上,从腰里解下旱烟袋,装了一锅,用胳膊夹住,打起了火镰.显见这盒烟,是他特意为郭祥买的.
这杨大伯比大妈大十五六岁,已经60开外;郭祥看他那被烈日烤晒了一生的皮肤,还是红刚刚的,显得异常坚实.他的容貌和举止,都流露出朴实和善良.
大妈剁着肉馅指责地说:"嘎子多年不回来,你就找不着一句话?真是三锥子扎不出血来!跟你一辈子,没有把我屈死!……"
大伯还是不响,看来他听这话有多少遍了.
"我这个家,数这个脑瓜儿落后!"大妈又说.
"我,我怎么落后?"大伯开言了:
"嘎子说,你闺女也入党了,现在除了大乱,全家都是党员,就你一个挂翅膀的!"
"那,那是你们支部不讨论我."大伯说,"你凭心说,革命工作我少做了不?"
"没少做!"大乱正在那儿烧火,插进来说,"黑间开门,领道儿,号房,领柴禾,领米,全是我爹.下大雪,牵着牛,尾巴上吊着扫帚,给八路军扫脚印,也是我爹.领着八路突围,摔得他乓地一个跤,乓地一个跤.八路来了,我爹就起来开门儿,回来往墙角里一蹲;我妈炕都不下,盘着腿一坐,衣裳一披,净动嘴儿,和人讨论讨论,像个司令员似的……"
大伯脸上露出笑容,看了看郭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