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租给谁?应该崇拜哪个畜生?对准哪个神圣的形象发起攻击?要我撕烂哪些人心?我应该讲什么谎言?——在怎样的血液中开路前进?
还是把正义保住吧。——艰难困苦的生活,还有麻木不仁,——把手擦干,掀起棺盖,坐进去,闷死。这样,没有衰老,没有危险:恐怖不属于法国所有。
——啊!我完全被抛弃了,我完全可以向任何神圣形象奉献我对于完善一心向往的狂情。
啊,我的自我牺牲,我的舍弃,啊,我绝妙的慈心仁爱!毕竟是在人世,毕竟是在这个世界上!
De profundis Domine[5],我蠢极了,蠢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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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还是孩子的时候,我就敬慕关在牢中不屈的苦役犯;我曾经遍访他逗留过、已成为圣地的小旅店和出租的陋室;我还按照他的观念去观望蓝色的天宇和田野上扬花的庄稼;我在许多城市都觉察到他的命运。与圣徒相比,他更强大有力,比旅人更富于良知——他,只有他!他是他的荣耀和他的理性的证明。
在路上,在隆冬之夜,没有投宿地,没有寒衣,没有面包,有一个声音把我冻结的心揪得紧紧:“软弱或者强大,这就是你,就是力量。你不知投奔何处,你不知到哪里去,也不知为什么要去,你无往不在,无所不应。反正是死尸一具,你是杀不死的。”在清晨,我张开眼看,茫然无所见,有形而无质,以致路上遇到我的人看见我也无所见。
在城里,我突然看到污泥秽土都呈红黑二色,就像邻室灯光晃动下的一面明镜,林中深藏的珍奇!我惊叫:是幸运,是机遇,我看到满天浓烟火焰弥漫;于是,左右前后,所有财富珍奇如同一场大火那样燃烧,如同数不清的雷电喷涌迸发奇光四散。
但是,狂欢纵饮,与女人交好,对我是禁止的。我一个同伴也没有。我看到我前面站着的是激怒的人群,行刑队也站在我的面前,因为我为他们所不理解的灾祸痛哭,而且我还要宽恕!——像贞德那样!——“教士呵,教师呵,律师呵,你们押我去审判,你们错了。我本来不属于这类人;我从来不是基督徒;我属于肉刑鞭挞下引吭高歌的那个族类;我不知道法律;我没有道德意识,我是一个粗胚,一个蛮人:你们搞错了……”
是的,在你们的光照下,我只能闭上眼睛不看。我是一匹兽,我是黑奴[6]。但是我可能得救。你们是假黑人,你们这些狂人、暴徒、贪鄙的吝啬鬼。商人,你是黑人;法官,你是黑人;将军,你是黑人;帝王,你这个老鬼,你这个发痒症者,你是黑人:你喝免税的甜烧酒,撒旦搞出来的货色。——这类人生活在热病和癌肿的控制下。衰竭和衰老的人因此受到尊敬,他们期求把自身煮沸消毒。——最大的坏蛋应该离开本大陆,这个大陆,疯狂正在不怀好意地到处游荡,俘虏穷人当作人质。我已进入含[7]的子孙后代的真正王国。
大自然,我还认识自然吗?我还认识我自己吗?——不用说了。我把死去的人全埋葬在我的肚子里了。喊吧,叫吧,打起鼓来,跳呀,舞呀,跳舞,跳舞呀!白人上岸,我就堕入虚无,连这样的时刻我也看不到了。
饥饿,焦渴,呼叫,跳舞,跳舞,跳舞,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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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人登陆。火炮轰鸣!必须匍伏下来屈服,接受洗礼,穿上衣服,辛苦劳动。
我的心,受到致命的一击。啊!这我事先可没有料到!
我没有做过任何坏事。今后的日子将会过得轻松,悔恨之苦在我可以免除。我几乎已经死去的灵魂今后不会再受到什么煎熬痛苦,死去的灵魂已泛出肃穆的光辉,像丧仪上燃起的白烛。一个家族长子的命运,就是一具由晶莹泪水过早封盖的棺木。邪行放荡是愚蠢的,邪恶也是愚蠢的;污秽劣迹应该抛开。但是,时钟不会永不敲响,除非纯洁的痛苦时刻来临!我一定像一个幼童那样,被抚养成人,以便忘却一切苦难在乐园中嬉戏。
快,快!有别样的生命吗?——在丰足富有中睡眠是不可能的事。财富永远属于公众。只有神的那种爱才赐予开启科学的钥匙。我看自然是善的盛大展示。幻念,理想,谬误,永别了。
天使的理性的歌唱从救世之船升起:这就是神的那种爱。——双重的爱!我能够死于尘世的爱,死于献身。那些人,那些灵魂,我已经舍弃了,因为我之远离,他们的痛苦只会有增无减!你们从许多遇难沉沦的人中选出我;留下的人,他们是不是我的朋友伙伴?
也救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