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读者曾写信谴责我:“你曾经信誓旦旦,要为我们一代人写‘心灵史’,为什么有 头无尾,放一炮跑了?你死了?勇气没了?还是也做买卖去了?”
读了这信,我点燃一支烟,一直抽得烧到手指头,捉笔只给他写了一句话:
“我没权利放弃这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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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关于“文革”博物馆
十二年前,当举国沉浸在文革覆灭的极乐里,一个老人独自在整个民族被损害的心灵残 骸上低首徘徊。他不断以一篇篇沉重的忏悔录,催动人们灵魂的自我修复。几年过去,社会 改弦更张,现代生活的声光化电充满魅力地倾盖中国;贫困巳久的中国人急于富裕起来,这 桩未被深究、尚无答案的历史上最惨重的文革悲剧却被不知不觉淡却了。这老人忽然仰起头 来,庄严地呼吁:“要建造一座文革博物馆!”
他便是巴金先生。
听到这声音,我突然想起文革初我家被洗劫一空的那个晚上,我躺在黑糊糊的走廊地板 上睡着,外边人们正在相互残害,不知为什么,梦里忽然响起贝多芬《第九交响曲》。我被 这号召仁爱的神圣的音响惊醒,满脸以及脸旁的地板上全是泪水。
我从巴金先生的呼吁里,再次感受到一如《第九交响曲》这种对人类博大圣洁的爱心。 在作家心中,比恨更大的是爱,比过去更重要的是未来。然而他比我们年轻一代更年轻地看 到,中国要想真正的进步,必须永远不丢掉文革这个历史怪物和政治怪物,正视它、反省 它、唾弃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