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此地已是夜间,甘蒂和她的丈夫孩子都在,另外邮局局长夫妇也来了,就如几个月 前我们回台时同样的那群朋友在接我。
因是在夜里,甘蒂坚持将我的衣箱搬到她家,不肯我独自回去。虽说如此,看见隔墙月 光下自己房顶的红瓦,还是哽咽不能言语,情绪激动胃也绞痛起来,邮局局长便拉了我去他 们家弹电风琴给我听,在他们的大玻璃窗边仍是不断的张望我那久别了的白屋。又开了香槟 欢迎我的归来,一举杯,眼泪便狂泻下来,这么一搞只得下楼去打乒乓球,朋友们已是尽情 尽意的在帮助我度过这最艰难的一刻,不好再不合作。吵吵闹闹已是深夜,当晚便睡在他们 家,白天回自己的房子总是光明些。
清晨,克里斯多巴还在睡,我留下条子便回家去了。虽说家中几个月没人居住已是灰天 灰地,可是邻居知道我要回来,院子已扫过了,外面的玻璃也替我清洗了,要打扫的只是房 子里面。
旅途中不断的有家书寄回去,瑞士、意大利、奥国及西班牙都有信寄出,不知你们是否 已收到?挂念得很。
经过一个星期的打扫,家又变得清洁而美丽。院中的草也割了,树长大了,野鸟仍在屋 檐下筑巢,去年种的香菜也长了一大丛,甘蒂他们周末来时总是进来采的。花也开了几朵, 圣诞红是枯死了。
回来第二天邮局开车拖下来一个大布口袋的信件,因我实在搬不动,所以他们送到家中 来,大半是这几个月积下来的,难得镇上的朋友那么照顾和帮忙。
拆信拆了一个下午,回信是不可能的,因为不可能,太多太多了。
这几日已去法院申报遗产分割之事,因荷西没有遗嘱,公婆法律上当得的部分并不是我 们私下同意便成立,必须强迫去法院。法院说如果公婆放弃继承权,那么手续便快得多。事 情已很清楚,便是这幢小房子也不再是我的,公婆再三叮咛要快快弄清,所以一来就开始申 请文件,光是证明文件约要二十多张,尚得由西班牙南部公婆出生的地方开始办理,已托故 乡的舅舅在申请,我个人的文件更是困难,因西属撒哈拉已不存在,文件证明不知要去哪里 摸索。想到这些缓慢的公文旅行,真是不想活了。
答应姆妈三五月内回台是不可能的事情,如说完全将此地的一切都丢掉不管亦是太孩子 气,只有一步一步的来熬吧。
电话也去申请了,说是两个月之后便给装。过了那么多年没有电话的日子,回想起来仍 是非常幸福,现在为了一己的安全而被迫改变生活的型态是无奈而感伤,不过我仍然可以不 告诉外人电话号码,只打出去不给人打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