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宰房是平时我最不愿来的一个地带,那儿经年回响着待宰骆驼的哀鸣,死骆驼的腐肉 白骨,丢满了一个浅浅的沙谷。风,在这一带一向是厉冽的,即使是白天来,亦使人觉得阴 森不乐,现在近黄昏的尾声了,夕阳只拉着一条淡色的尾巴在地平线上弱弱的照着。
屠宰场长长方方的水泥房,在薄暗里,竟像是天空中一只巨手从云层里轻轻放在沙地上 的一座大棺材,斜斜的投影在沙地上,恐怖得令人不敢正视。
人,已经聚得很多了,看热闹的样子,不像惊惶失措得像一群绵羊似的挤着推去,那么 多的人,却一点声息都没有。
八点半还不到,一辆中型吉普车匆匆的向人群霸气的开来,大家急着往后退,让出一条 路来。高高的前座,驾驶座的旁边,竟坐着动也不动好似已经苍白得死去了一般的沙伊达。
我推着人,伸出手去,要叫沙伊达,可是我靠不近她,人群将我如海浪似的挤来挤去, 多少人踩在我的脚上,推着我一会向前,一会向后。
我四顾茫茫,看不见一个认识的人,跳起脚来看,沙伊达正被阿吉比从车上倒拖着头发 跌下来,人群里又一阵骚乱,大家拚命往前挤。
沙伊达闭着眼睛,动也不动,我想,在她听见巴西里的死讯时,已经心碎了,这会儿, 不过是求死得死罢了。
嬷嬷安全的带走了他们的孩子,她对这个世界唯一的留恋应该是不多了。
这那里来的会审,那里有人说话,那里有人提巴西里,那里有人在主持正义,沙伊达一 被拉下来,就开始被几个人撕下了前襟,她赤裸的胸部可怜的暴露在这么多人的面前。
她仰着头,闭着眼睛,咬着牙,一动也不动,这时阿吉比用哈萨尼亚语高叫起来,人群 里又一阵骚乱,我听不懂,抓住了一个旁边的男人死命的问他,他摇摇头,不肯翻译,我又 挤过去问一个女孩子,她语不成声的说:“要强暴她再死,阿吉比问,谁要强暴她,她是天 主教,干了她不犯罪的。”“哎!天啊! 让我过去,让路,我要过去。”我死命的推 着前面的人,那几步路竟似一世纪的长,好似永远也挤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