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新,他们说什么?”我在风里颠着趴在巴新身后问他。
等巴新解释明白了,我一声不响,拿出背包里的一面小镜子,轻轻的举在那个老人的面 前,他们看了一眼镜子,大叫得几乎翻下车去,拼命打巴新的背,叫他停车,车煞住了,他 们几乎是快得跌下去似的跳下车,我被他们的举动也吓住了,再抬头看看巴新的水车上,果 然没有后望镜之类的东西。
物质的文明对人类并不能说是必要,但是在我们同样生活着的地球上居然还有连镜子都 没有看过的人,的确令我惊愕交加,继而对他们无由的产生了一丝怜悯,这样的无知只是地 理环境的限制,还是人为的因素?我久久找不到答案。
再去沙漠,我随带了一面中型的镜子,我一下车,就把这闪光的东西去用石块叠起来, 每一个人都特别害怕的去注意那面镜子,而他们对我的相机反而不再去关心,因为真正厉害 的收魂机变成了那面镜子。
这样为了拍照而想出的愚民之计,并不是太高尚的行为,所以我也常常自动蹲在镜子面 前梳梳头发,擦擦脸,照照自己,然后再没事似的走开去。我表现得一点也不怕镜子,慢慢 的他们的小孩群也肯过来,很快的在镜子面前一晃,发觉没发生什么事,就再晃一次,再晃 一次,最后镜子边围满了吱吱怪叫的沙哈拉威人,收魂的事,就这样消失了。
我结婚之后,不但我成了荷西的财产,我的相机,当然也落在这个人的手里去。
蜜月旅行去直渡沙漠时,我的主人一次也不肯给我摸摸我的宝贝,他,成了沙漠里的收 魂人,而他收的魂,往往都是美丽的邻居女人。
有一天我们坐着租来的吉普车开到了大西洋沿海的沙漠边,那已是在我们居住的小镇一 千多里外了。
沙漠,有黑色的,有白色的,有土黄色的,也有红色的。我偏爱黑色的沙漠,因为它雄 壮,荷西喜欢白色的沙漠,他说那是烈日下细致的雪景。
那个中午,我们慢慢的开着车,经过一片近乎纯白色的大漠,沙漠的那一边,是深蓝色 的海洋,这时候,不知什么地方飞来了一片淡红色的云彩,它慢慢的落在海滩上,海边马上 铺展开了一幅落日的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