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波浪一层层爬上我的脚背。我们的脚就像泊在岸旁的船,在水里摇摇晃晃。可是在这时
候我要回家了,我要去擦窗玻璃,去拖地板。当国庆和刘小青看着远处的轮船逐渐驶近,第
二次波浪即将来临时,我却被迫离开波浪,用我童年的速度奔跑回家。
另一种让我难忘的享受是登上国庆家的楼房,去眺望远处的田野。那时候就是在城里,
也只是不多的人家住楼房。我们向国庆家走去时因为激动,我和刘小青像两只麻雀那样叽叽
喳喳。国庆则表现出他作为主人的风度,这个孩子走在我们中间时时用手擦一下鼻子,以成
年人的微笑来掩饰他孩子的骄傲。然后国庆敲响了一扇屋门,门只是打开了一点,我看到了
半张全是皱纹的脸。国庆响亮地喊了一声:
“婆婆。”门打开到让国庆能够进去的宽度,我看到了里面的灰暗,和这个身穿黑衣老
太太的全部的脸。她的眼睛以她年龄极不相称的亮度看着我们。在我面前的刘小青准备进去
时,她迅速将门重新关成一条缝,只露出一只眼睛。于是我第一次听到了她喑哑的声音:
“叫一声婆婆。”刘小青叫了一声后就走进去,下面轮到我了。依然是一条缝和一只眼
睛。这个老太太让我吸了一口冷气。可是国庆和刘小青已经踩着楼梯上去了,我只能颤抖地
叫一声。我获准进入了那一片灰暗,老太太将门关上后,只有楼梯顶端有一圈亮光。我上楼
时始终没有听到她走开的脚步,我知道她正用皱巴巴的眼睛看我,这是多么可怕的事。
此后的两年里,我每次怀着幸福的心情前往国庆家中时,都对自己要越过这个老太太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