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你十八代祖宗,你他娘的要吓人也不能这么做。”
我父亲满腹狐疑地看着他们,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王跃进说:“他娘的,还活着
呢。”
孙广才这才急忙走入孙有元屋中,我祖父看到了他的儿子以后,又露出了嘿嘿的笑容。
孙有元的笑容使孙广才勃然大怒,他还没有从祖父屋里出来就叫骂起来:
“你死个屁,你要是真想死,就去上吊,就去跳河,别他娘的躺在床上。”孙有元细水
长流的生命,绵绵不绝地延续着,使村里人万分惊讶。当初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内心确定了孙
有元将会立即死去,可孙有元却把自己弥留之际拉得十分漫长。最让我们吃惊的是那个夏日
的傍晚,因为炎热我们将桌子搬到了那棵榆树下面,我们吃饭时看到祖父突然出现。
在床上躺了二十来天的孙有元,竟然从床上下来,扶着墙壁像个学走路的孩子一样蹒跚
地走出来。这情景把我们都看呆了。我祖父那时完全沉浸在自己内心的不安里,一直没死的
事实使他感到焦虑和忧心忡忡。他艰难地走到门槛旁,颤巍巍地坐了下来。孙有元对我们的
吃惊视而不见,他像是一袋被遗忘的地瓜那样搁在那里。我们听到了他垂头丧气的嘟哝:
“还没死,真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