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爹活一天你就穷一天。”
祖父响亮的声音使我父亲颇感不安,孙广才恼火地说:
“你轻一点好不好,让人家听到了好像我在迫害你。”
孙有元对自己死去的预知和安排,在我少年的心里有着不可言传的惊讶和惧怕。现在想
来,祖父在那一瞬间觉得灵魂飞走的生理感受,对他来说是真实可靠的,我想他在面对自己
死亡时是不会弄虚作假的。也许孙有元摔坏腰后,就有可能设计起自己的末日来了。从而让
他对着天空吼叫时得到的纯属一般的生理感受,上升为灵魂飞走的死亡预兆。那个雨过天晴
的下午,孙有元流泪不止时,已经完成了对自己的判决。这个垂暮的老人,在即将与亡妻相
遇、和彻底诀别尘土飞扬的人世之间曾经无从选择。他整整九年时间犹豫不决。当他最后感
到死亡已经无法回避地来到时,他的眼泪表达了对艰难尘世是如何依依不舍。他唯一的要求
是让孙广才答应给他做一口棺材,以及敲锣和吹唢呐。“唢呐吹得响一点,好给你娘报个
信。”
祖父躺在床上马上就要死去,这个事实使我惊愕不已。那一刻祖父在我心中的形象出现
了彻底的变化,不再是一个老人坐在角落里独自回想过去的形象,我的祖父和死亡已经紧密
相连。对我来说,祖父变得异常遥远,和我记忆不多的祖母合二为一了。我弟弟对祖父即将
死去,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整整一个下午,他都站在门旁,从门缝里窥视祖父。而且时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