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表达对自己的怜悯:
“我命苦啊。”这一切对当初的我来说,发生得太快了,我还没有从惊吓里摆脱出来,
我父亲已经走出屋去了。当我用仇恨的目光去看祖父时,孙有元仍然站在那里,仿佛饱尝惊
吓似的战战兢兢。我当时没有立刻出来为弟弟说话,大概是我自己也糊涂了,一个六岁的孩
子似乎缺乏敏捷的反应,起码我当时是这样。此后这事就如月光下的阴影一样,始终缠绕着
我。我一直想出来揭发祖父,可我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做。有一次我曾经独自走到祖父身旁,
孙有元当时坐在那个斑驳的墙角,用一惯的慈祥看着我,他亲切的目光在那时让我不寒而
栗,我鼓起勇气对他说:“碗是你打碎的。”祖父平静地摇摇头,同时还向我慈爱地笑了
笑。他的笑容就像是有力击来的拳头一样,我竭尽全力不让自己立刻逃走,用响亮的喊叫来
掩盖内心的慌张:
“是你。”我正义的声音并没有使祖父屈服,他平静地告诉我:“不是我。”祖父对自
己坚信无疑的神态,反而使我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弄错了。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他又
向我露出了那要命的笑容,我的勇气立刻崩溃了,我赶紧逃离出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后,我感到出来揭发祖父也变得越来越艰难了。同时我越来越明确到自
己对祖父有着难以言传的惧怕,当我有时跑回家中取东西,突然发现坐在角落里的祖父正看
着我时,我就会浑身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