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早说,”蹬车的小伙子说,“这会儿说我这车也刹不住了。”“它怎么刹不住?” “不听使唤呗,一跑起来就撒欢儿,非跑够公里才踹气。”蹬车的小伙子回对过头来一脸为 难地说。“这车有魔症,一条道跑到黑的路子。甭着急,前面大北窖工交桥我调动试能不能 把它拧过个。”上了大北窑立交桥小伙子风驰电掣地蹬着车,作竭力拐把状:“不成了,不 成了,跟我较上劲了,只能拐九十度了再拐就跟我急了。”三轮车阻奔东三环。“你这车也 够王道的。”呼呼吹过耳边的风声中刘顺明嚷,“还带自转的。”“前面三元桥我再给您拐 一回。”蹬车的小伙子说。“头天亮肯定让您到家。”“不是,你要制不了这车,你下来, 我替你收拾收拾。”
“别价,哥们儿,黑更半夜地咱还是顺着点它,回头说不走真不走了,咱仨大活人上哪 儿再找车去?”
“我这还是头一回让三轮给欺负了。”刘顺明悻悻地说,“万没想到。”刘顺明看了白 度,白度微微生笑,稳稳地坐在车座上:
“咱坐车的着什么急?又不费咱力气,由他去,他还能跑出北京城去?”“这话在理 儿。”蹬车的小伙子回头欣赏地看了眼白度。”还是人女同志明白。多好的夜色,可大街你 随便敲人家门去,问问可有一个乐意拉着你们满北京兜风的——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 “还不多收钱。”“什么?”蹬车的小伙子一机灵,回过头瞅着白度。”这我可没说。“你 想多收也没有,”白度微笑地说:“我们俩身上拢共包圆也不过十来快钱。”“十来块钱您 就敢坐我这车?”小伙子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说。“胆儿够大的。”“所以我说你还是管 管你那车,为我们让您白跑路不值当。”“唉哟。”小伙子抚胸笑着,扪心自问。“我这是 跟谁呀?使这么大劲?得,我嫩了,看走眼了,您三位这么风度翩翩愣是不趁千儿八百 的?”“早知道会碰见你,我们就省着点花了。”
“早知道会碰见你,我们就省着点花了。”
“心里没我?得!”小伙子猛蹬几下把车“滋”地刹住,回头伸手一请。“你二位下车 吧,到了。”
“工来哪儿了这是?”刘顺明在车上顾右盼,“这儿的房子我怎么全没见过?”“到哪 儿了我也不知道。”蹬车的小焓子说。“我就知道这是十块钱能到的地方。”“别这样,师 傅。”白度婉言规劝。“你不能把我们扔在这荒郊野外。”“我怎么不能?我太能了。出门 不带钱您还想上哪儿?”小伙子跳下车,往下搬白度的行李。“别害怕,这儿没狼,全打光 了,还是咱北京城的地界。
“这样行不行?”白度对小伙子说,“你要嫌太亏,你上后边坐着来,我们拉你。” “甭废知,赶紧下来,别等看我揪你。”小伙子歪着上唇支着单面鼻翼说。“你一个大姑娘 深更半夜赖在男人车上不下来,传出去也不好听,正扫着黄呢。”
“咱可把话说在前头。”白度双手拿包一步从车下来,仰脸看着小伙子。”你要把我们 扔在这儿,那十块钱我们也不给了。”“唉哟,”小伙子象被扎着似的皱着脸原地转一圈, 看着白度说。”你真惹我生气,我还真不信这个!”
“信不信随你便,这钱我们是不给了。”白度对仍坐在车上的刘顺明说,“下车,顺 明,我看他能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