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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女孩的家中出来,坐在绿荫覆盖的马路牙子默默地流下了泪。
他回到饭店便给那个女孩打电话,可她的公寓没人接。他知道她晚上要工作,便在第二天清晨打,公寓仍是没人接。他从上午打到下午,每隔一小时便拨一次电话,始终没有回音。

这时,他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到第三天仍没人接电话时,他沉不住气了,抛下了那个正打算去西安看兵马俑的美国老头儿,买了一张飞机票动身回纽约了。往下的故事就有些不像发生在美国了,从景致的描写和故事发生的地点及其气氛更应该是日本的某处。
主人公回到他所在的那个外国城市,到处找不着那个姑娘,平常有来往的中国留学生没一个知道她的去向。后来他找到了她工作的那个妓院(注意:在这里明确
出现了她卖淫的场所,这和前面所写的美国式的卖淫方式有矛盾)。老板娘照旧表示一无所知。当他正要失望而归时,一个和她一块卖淫的中国姑娘悄悄叫住了他,对他说他要找的那个人,不久前和一个外国老头儿私奔了。那个老年嫖客看中了她,他是个很有钱的鳏夫,他说服了她嫁给他。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他们一起从这个城市消失了。
主人公不甘心最终得到的是这么个消息。他继续在这个城市寻找她,向所有认识她和那个老头的人打听。终于得知了那个有钱的老头儿在一个偏僻的乡下的地址。
他乘坐高速火车到了一个濒临海边的处于深山中的一个小村庄(至此,我已经可以肯定这是在日本了)。
村庄建于山凹处,四周悬崖峭壁环列,峭壁下有终年奔腾咆哮的海浪不断拍打着礁岩。
村庄已经败落了,青年人都进了城,村里只有老人和孩子。空旷的街道白天也难得遇见一个人。
一个白发老妪用颤巍巍的声音告诉问路的他,夏末的一天,村里人确实看见那个独居数十年、脾气暴躁的老头儿带回来了一个年轻妇女。他们进了老头儿的大房子后就没露面。几天后,来送信的邮差发现了他们的尸体。派出所的警察也来过了,检查结果是自杀。他们都吃了大量的安眠药,好像怕死不了似的,又都吊在了厨房的门梁上。据说那个年老体衰的老头是在那个年轻女人的帮助下才把自己吊上去的。那个年轻女人看着老头儿拴牢了,怎么挣扎也不会掉下来后,自己才从容不迫地把绳子套在自己的脖子上,一脚踢翻了凳子。他们死得是那么迫不及待,从外面进屋后,没有触动屋里的任何一件物品,只各自喝了一杯水,大概也是为了吞服安眠药,然后就直接去厨房上吊了。
老妪把主人公领到了那所大房子门前。死者的尸体已经搬走火化了。门上贴着封条,据说死者的儿子已经把这所房子出售了,被一个城里住的律师买去作了别墅,但新房主还没有来过,大概明年夏天才会带着一家老小,开着汽车来吧。主人公站在阳光强烈的小山坡,望着这个静谧、房舍被树荫半遮半掩的异国小村庄,呼吸着远处大海吹来的腥冷的海风,心中作何感想?作者没有提供,我也不便妄加揣测。
后面的事情与许立宇的事情如出一辙。主人公回到城市,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逛,被一个戴墨镜的大汉撞了一膀子。那大汉劈头盖脸给了主人公几记耳光。主人公转身从路边店铺抄出一把菜刀,揪住大汉劈面一刀,那大汉倒下时,血污横淌的脸上还是惊愕的表情。
小说到此截止,作者没有对主人公的下落予以交代。从作者篇尾行文的语感与语境感觉,作者似乎隐隐暗示,主人公已全然对生死荣辱无所谓了。这就是说,他活下去还是步向死亡可能性同样大。

十八

除了这篇小说,还有一则轶闻,那几乎是个笑话,不知经过多少人之口的转述,到我听到时,讲述者也不知故事主人公姓甚名谁,只是说:“一个中国留学生。”
这个笑话讲:一个中国留学生被日本政府驱逐出境,押解上了飞往中国的民航班机。至于为何遭到驱逐,一切无考,在这则笑话中也不重要。
这个留学生上了飞机后,在整个飞行过程中一直郁郁寡欢,心情黯淡,也不和同机的人说话。直到飞机进入中国大陆,从舷窗上可以看到蜿延曲折、白浪席卷的海岸线和阡陌纵横、良田万顷的大陆田野,他突然开口了,哼出一段旋律:“啊,亲爱的中国啊,我的心还没有变,它永远把你怀念,啊……”他索性站起来,忘情对全机舱的乘客放声歌唱,一只手还多情缱绻地挥来挥去,帮助他形象地抒发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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