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意地搓着手去里屋喊儿子:“少爷,出来吃饭了。”
儿子坐在凌乱、狼藉的床上低着头一声不响,昏暗中他的身姿、面目都很模糊,似乎仍挂着一脸冷笑。
“怎么,饭都不想吃了?都伺候上桌了,还等我喂你?”马林生提高嗓门,伸手一拉灯绳,把灯打开。
屋里的一切瞬间变得清晰,颜色纷呈同时又格外丑陋、刺眼犹如粉壁上的弹孔触目惊心——儿子眼泪汪汪地注视着被践踏散落一地的心爱物品。
“回头我帮你收拾——先吃饭。”马林生说。
“不,”儿子冷冷地扫他一眼,“你要饿你吃吧,我不吃了。”
“饭都不吃了?都做好了……”
“说不吃就不吃——你别烦我了!”
“爱吃不吃,真他妈不识好歹。”马林生愤愤地甩手离开。
他自己坐到饭桌前,拿起筷子开始大口吃。他小心地把菜都划出一半,自己靠着一边吃,边吃还不时地朝里屋喊:
“再不吃面条可就坨了啊!再不吃我可就全吃了!”
他把自己的那一半又拨了点归给儿子那部分。
“真香啊,真好吃,真傻,生气不吃饭,这是跟谁过不去呀。”他有意把黄瓜嚼得咔咔脆响。
里屋传来纸张的声,儿子在整理被搞乱的本册信笺。
马林生越吃越生气,脸也不禁沉了下来,腮侧的咬肌清楚地凸现,一下一下有力的扯动。
他啪地一下摔下筷子,把饭碗一撂,他也吃不下了。
“你到底吃不吃?”
里屋仍没人应声。
“有本事你一辈子别吃!”
“我就一辈子不吃,给你看看。”儿子手里握着一堆清理剩下的废纸团从里屋出来,扔到墙角簸箕里,经过饭桌旁一眼也没瞧桌上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