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嘉干笑道:“哦,原来是这个道理!只有你懂他的意思了,毕竟是好
朋友,知己知彼。不过,喜事不比丧事,礼可以补送的,他应当信上干脆不
提‘内子’两个字。你要送礼,这时候尽来得及。”
鸿渐被驳倒,只能敲诈道:“那么你替我去办。”
柔嘉一壁刷着头发道:“我没有工夫。”
鸿渐道:“早晨出去还是个人,这时候怎么变成刺猬了!”
柔嘉道:“我是刺猬,你不要跟刺猬说话。”
沉默了一会,刺猬自己说话了:“辛楣信上劝你到重庆去,你怎么回复
他?”
鸿渐嗫嚅道:“我想是想去,不过还要仔细考虑一下。”
“我呢?”柔嘉脸上不露任何表情,像下了百叶窗的窗子。鸿渐知道这
是暴风雨前的静寂。
“就是为了你,我很踌躇。上海呢,我很不愿住下去。报馆里也没有出
路,这家庭一半还亏维持的——”鸿渐以为这句话可以温和空气——“辛楣
既然一番好意,我很想再到里面去碰碰运气。不过事体还没有定,带了家眷
进去,许多不方便,咱们这次回上海找房子的苦,你当然记得。辛楣是结了
婚的人,不比以前,我计划我一个人先进去,有了办法,再来接你。你以为
何如?当然这要从长计议,我并没有决定。你的意见不妨说给我听听。”鸿
渐说这一篇话,随时准备她截断,不知道她一言不发,尽他说。这静默使他
愈说愈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