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愈来愈顽固。”鸿渐道:“怎么‘全无心肝’,我对你不是很好么?
并且,我这几句话不过是泛论,你总是死心眼儿,喜欢扯到自己身上。你也
可以说,你结婚以前没发现我的本来面目,现在才知道我的真相。”柔嘉道
:“说了半天废话,就是这一句话中听。”鸿渐道:“你年轻得很呢,到我
的年龄,也会明白这道理了。”柔嘉道:“别卖老,还是刚过三十岁的人呢
!卖老要活不长的。我是不到三十岁,早给你气死了。”鸿渐笑道:“柔嘉
,你这人什么都很文明,这句话可落伍。还像旧式女人把死来要挟丈夫的作
风,不过不用刀子,绳子,砒霜,而用抽象的‘气’,这是不是精神文明?
”柔嘉道:“呸!要死就死,要挟谁?吓谁?不过你别乐,我不饶你的。”
鸿渐道:“你又当真了!再讲下去要吵嘴了。你快睡罢,明天一早你要上办
公室的,快闭眼睛,很好的眼睛,睡眠不够,明天肿了,你姑母要来质问的
,”说时,拍小孩睡觉似的拍她几下。等柔嘉睡熟了,他想现在想到重逢唐
晓芙的可能性,木然无动于中,真见了面,准也如此。缘故是一年前爱她的
自己早死了,爱好,怕苏文纨,给鲍小姐诱惑这许多自己,一个个全死了。
有几个死掉的自己埋葬在记里,立碑志墓,偶一凭吊,像对唐晓芙的一番情
感,有几个自己,仿佛是路毙的,不去收拾,让它们烂掉化掉,给鸟兽吃掉
——不过始终消灭不了,譬如向爱尔兰人买文凭的自己。
鸿渐进了报馆两个多月,一天早晨在报纸上看到沈太太把她常用的笔名
登的一条启事,大概说她一向致力新闻事业,不问政治,外界关于她的传说
,全是捕风捉影云云。他惊疑不已,到报馆一打听,才知道她丈夫已受伪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