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开始。
如丝如缕的号音,好象还在飘荡。李铁静静地平卧干沙砾之上,嘴角处殷红的血迹,凝
成两条不流的小溪,弯弯曲曲直到颏下。
一号脱下军帽,垂下花白的头颅。孩子,你不该来我这儿当兵,你不该把号吹得这样
好。你本来可以拒绝我……许久,他终于想到了解脱的办法:“给他立功。二等功……不,
一等功!”说过之后,他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郑伟良打开照像机,迎着太阳,给李铁“聂”了一张像,然后走过去,将他僵直的手指
掰开,取出军号。又把红绸子解下——这是肖玉莲送给他的信物,轻轻地覆盖在李铁脸上。
晨风拂来,红绸飘飘。好象年青的号长,又用青春的气息将它吹动:
十二
郑伟良又一次将伤亡数字统计表递过来。气候酷寒,钢笔水冻住了,圆珠笔也不下油,
字是用铅笔写的。
郑伟良垂着眼睑站在旁边,其实却在很仔细地观察着一号的表情。凭着对一号的了解,
他自信只要一号神色稍有异样,他就能摸到一号思绪的脉络。然而一号头也不抬地挥了挥
手,示意说离开。一号需要一个人和这些数字呆在一起。作为一个老兵,他太知道它们的分
量了。而且,说到底这还不是打仗!牺牲的不算,还有那么多冻伤的肢体,严重的需要截趾
截肢……一号只觉得那些不祥的黑色数字,象没头苍蝇似地围着他乱转。
他烦躁地踯躅在帐篷城内,想借寒冷清醒一下头脑。大出一号料想的是,他的部队四处
都是低低的呻吟声。冻伤在最初的麻木缓解之后,便会刻骨铭心地疼痛。起初,军人们咬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