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壑纵横如占卜的龟板。他无法想象在那黄土中,会有一座美妙绝伦的舞厅!更有说共军虽
已在陕北被全歼,但至今不见一个活的俘虏兵运回。当地所设的俘虏营,都是胡长官自己的
兵士装扮的……
谣言像兆丰年的瑞雪一般纷飞。
“您这是……”江唯远不敢贸然追问,便半吞半吐地看着屁股上打了紫印的猪肉扇说。
“胡长官从延安给委员长发报,要求送些给养。”严森然回答。
机场外传来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像粗野的农妇在抽打犯了过失的孩童,脆而狠。为庆祝
陕西大捷,当局明令西安所有商店居民均悬挂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并燃放爆竹烟花。
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硝味。
“我的飞机需要维修,呆着也是呆着。大雁塔小雁塔早玩腻了,我想跟您到延安去玩
玩。”也许是灵机一动,也许是蓄谋已久,江唯远故作突兀地冒出此话,仿佛完全是兴之所
至,口无遮拦。心却从腔子里浮游到太阳穴,在眼睛后面砰然作响。
严森然蓦地想起了那个腰里扎草绳的青年。“你们不收我,我投延安去!”他收下了
他,这就改变了这小伙子的一生。现在,延安被彻底征服了,让这只党国气字轩昂的鹰,去
看看延安吧!就知道他当年几乎犯下一个多么不可饶恕的错误,就知道他的恩师怎样将他从
悬崖边拉上坦途,而成为他一生精神上的教父!
严森然的下颔微微点了一下,算做答复。
江唯远竭力抑制住欢喜,颠颠地跑上飞机,与蔬菜鱼虾为伍。
运输机挟着巨大的轰鸣,在黄土高原上空平稳的飞翔。无尽的峰峦像姜黄色的骆驼群,
呆滞地蹲踞在苍凉的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