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历上开的是一种药,实际上注射的又是另一种药。他只好一切都自己动手。这就是他为什么要支走白班护土的原因。医护一肩挑,他的精力和体力都超负荷运转,疲惫已极。
他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但他只要一息尚在,头脑还能思索,手脚还能动作,就不能看着卜绣文这样死去。
现在,薄香萍发现了这一切。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在钟先生那里成功地掩护了魏晓日。
魏魄日用双手把薄香萍小巧的手握在掌心,激动地说:
“相识这么多年,我今天才发现你是这么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孩……”
虽然魏晓日的手温暖而有力,缩在他的手心里是那样的舒服,并伴有轻微电台样的麻醉感,薄香萍还是很果断地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了。
这不是他对她的情意,是他因了那个女人而感激地。
薄香萍凄清地笑了一下说;“我可以协助你欺骗钟先生。”
魏晓日说:“这不是欺骗。只是让事精变得更合理。”
古语形容美人是“增一分则嫌长,减一分则嫌短”,此刻,用来描述魏晓日对卜绣文的治疗,真是太贴切了。药量既不敢大,怕伤了日渐成熟的胎儿,更不敢小,怕害了卜绣文的性命。只有目不转睛地观察病情,及时调整药量。幸好有了薄香萍的鼎力相助,才得以天衣无缝。
他们常常肩并肩地站在病床前,默默地注释着毫无知觉的卜绣文。
昏睡中的卜绣文,仿佛远古时代先民生殖崇拜的图腾,面色凝重肃穆,腹部膨隆如鼓。无知无党,无愧无悔。令人感到生命的森严和种系延续的不可抗拒性。
每逢这时,薄香萍既感动,又有深深的恐惧。她不知道以后的事情会变成怎样。试着问过魏晓日,魏医生茫然地眨着红肿的眼睛说:“管不了那么长远。走一步说一步吧。”
钟先生受了风寒,卧床不起,在家接受治疗。有气无力地打来电话,询问卜绣文的病情。往往活还没说了一半,就喘得风箱一般,叫师母捶着背,才能把话说完。
魏晓日总是斩钉截铁地说,一切按先生的意见执行,病人情沉稳定。再加上薄香萍也是一口咬定,由不得先生不信。
暂且相安无事。
那个胎儿不管她的母亲和人世间发生着什么样的风云变幻,照样不可遏制地长大。她对母体的毒性也越来越大。
卜绣文像一驾老迈的马车,拖着这个日渐沉重的车厢,步态越来越艰难了。
“香萍,我想给卜绣文用引产药物。”魏晓日同薄护土商量,语气游移不安。
征香萍吓了一跳说:“那孩子不是要大受影响?预产期还早呢,这么小的婴儿,生下来,还不得跟小耗子似的?万一死了,如何向先生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