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厂长毕竟是厂长,她迅速调整了思路,正襟危坐说:“我纵是有还钱之心,也没有还
钱之力。真是没钱。人人欠我,我欠人人。要不然我把欠我厂钱的厂家名单抄给你,你能要
回多少,全带回去抵帐。这下总行了吧?”这又是一把讨债员们无法对付的杀手铜,女厂长
转赠给郁容秋。
“您甭跟我说这个,我是一家不烦二主。是您欠我的钱,不是别人欠我的钱。我跟旁人
说不着。冤有头,债有主,讲的就是这个理。您可以广开门路,清仓挖掘,俗话说船破了有
底,底破了有帮,快沉了还有三百大钉呢!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不然,我给您出个主意,
前两年不是各厂都买了许多国库券吗?您就把它折给我们算了。反正您留也留不住,还谁不
是一还呢,给了我,我们全厂念您的好,我个人更是感激不尽,利率该多少算多少,保证不
让您吃了亏,你要是同意,咱们这就去取国库券吧!郁容秋说着站起身,做出要走的样子。
她虽平日里常同各色人等对垒,像今天这样滴小不漏地叫板,也着实费了精神。幸好临来之
前多少看了会子报纸,说起来才有板有限。
“国库券没有了。你来晚了、昨天有人在你前头要帐,已经给搜刮走了。”女厂长已开
始佩服这个卑微的女工机敏的思维和伶俐的唇舌,但她还要逼她一下。外出索债,什么情况
都可能遇到。
“一点都没剩?不能吧,犄角旮旯里总还能再找出点。”郁容秋也觉得自己这话根底不
足,可她没想出应对之词,只好借反问以争取一点考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