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扣子并不贵:……”郁容秋只说了半句,就噤了声。女厂长已经开始扮演一个赖
帐的角色了。
“我临到进贵厂大门之前,先跟厂里的工人聊了聊,知道您厂子里虽说困难,可并没有
到揭不开锅的地步。您看,我这儿有您厂工人的工资条,计算机打的,正经不少呢!不瞒您
说,我们厂可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发工资那天,没给大伙儿发钱,发了一个纸条,说没
钱请大家勒紧皮带坚持几天,等借回钱就发,先发工人,后发干部。大伙儿一看,也不好再
说什么了,最苦的是那些退休工人,腿脚不利落,顶风冒雨地跑到厂里来领钱,年岁大了儿
女们嫌弃,全靠这两个钱给自己撑腰呢!我说的就是上个月的事,天气预报不知您还记得
不,我们那儿下大雪,发不下钱,老头儿老太太这个骂哟,说厂里蒙骗他们,肯定是把工资
存银行里赚利息了,又哭又闹。不怕您笑话,我家还真等着您厂里还了帐,我厂里拿这钱发
了工资,我拿这工资去买粮呢!我对孩子说,上回你过生日,你舅给你的那十块零花钱还在
不?孩子说在,我没乱花,我说你真是妈的好孩子,这钱先借妈用吧。妈说话算话,一定
还。只要厂里有了钱,妈就还你的,妈不会赖你的帐。大天白日的,妈哪能是那种人呢?”
郁容秋慢条斯理地娓娓道来,一副良家妇女的忠厚相,话语中却机锋四伏。
好!哀兵必胜:女厂长不禁暗暗夸赞。不过她也更为焦虑,这女人谈到厂内的情况,不
是事实,起码目前还没有到这种地步,但只要局势继续恶化下去,谁又能保证那种举债食粥
的情形一定不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