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所有资源 » 人文资讯 » 中国思想家评传—戴震评传
跳转 放大 缩小 全屏 朗读 设置
  一是区分汉宋,尽量兼古文和今文《尚书》三家说②,汉儒注释,力致无一遗漏。他说:有书契以来,莫古于《尚书》,汉儒训诂,各有师承,又去古未远,使其说皆存用备参稽,犹不足以尽通于古,况散逸既多,则见者可忽视之乎?故是编于各书所引欧阳、大小夏侯氏说,及贾、马、郑之注,详略必载古注,语简义精,虽尽收不见其多。至宋以来,凿空衍说,载之将不胜载,故严加删汰。但是,今古文《尚书》学不是每句、每字都能体现出来的,真要区分,也有相当难度,区分的方法,一是凭文献,二是凭识力。引用文献时既有辨正,又得尽量不遗漏,戴震就在引用文献过程中随时申明己见,这些申述处,大部分是想阐述今古文学理区分的。如“曰若稽古”条②:日若稽古(戴震按:曰当从古本作粤。)
  《尔雅》:粤,于也;若,顺也。
  《后汉书·李固传》注曰:“《书》曰:‘粤若稽古帝尧’。郑玄注曰:‘稽,同也。古,天地,言能同天而行者帝尧。’”
  《三国志·三少帝记》:“帝问曰:‘郑玄日,稽古,同天,言尧同于天地。’王肃云:‘尧顺考古道而行之。’二义不同,何者为是?”博士庚峻对曰:“先儒所执,各有乖异,臣不足以考之。然《洪范》称‘三人占,从二人之言’。贾、马及肃皆以为‘顺考古道’。以《洪范》言之,肃义为长。”帝曰:“仲尼言‘唯天为大,唯尧则之’。尧之大美,在乎则天,顺考古道,非其至也,今发篇开义以明圣德,而舍其大,更称其细,岂作者之意邪?”(戴震按:孔氏颖达《尚书正义》曰:郑玄信讳,训稽为同,训古为天,能顺天而行之,与之同功,古之为天,经无此训。)
  ② 同上,8 页。
  ③ 梅赜献出的《伪古文尚书》,清丁晏《尚书余论》考定为出自三国魏王肃之手。① 《戴震年谱》,《戴震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 年版490 页。
  ② 贾逵、马融、郑玄虽解其今文立于学官的《尚书》,但因其以古文经观点解今文仍可视作古文。① 《安徽丛书》第六期戴震《尚书义考·义例》。
  ② 《安徽丛书》第六期戴震《尚书义考》。
  戴震的头脑是清醒的,并没有“唯古是信”。梁启超在评价清儒《尚书》学成就时曾说:“我稍为不满意的,是他们有时拘宋汉儒太过。例如‘粤若稽古’郑注训‘稽古’为‘同天’,甚可笑,但以出于郑而强从之。”①戴震并没有这样做,而是从郑玄古文经中严加剔除。
  二是针对《尚书》古解古注缺乏,戴震努力建设自己的注释体系,他的基本思路是从语言文字入手,从今文《尚书》的原著出发,“以词通道”,作出他本人的、合乎古义的解释,并以自己的解释为判别标准来区分今古文义。他说:《尔雅》解释《诗》、《书》,汉儒释经多宗之,则注内已见采录??惟《尚书》无汉儒全注:今经文之下,即取《尔雅》以存古义仍以“曰(粤)若稽古”条为例,看看戴震是怎样形成自己的《尚书》注释体系的。
  戴震案:发端之辞,或言“于”,或言“爱”,或言“粤”,声义相近,《说文》“粤,于也。审慎之词。”《周书》“粤三日丁亥。”据《说文》“粤”为本字,其作“越”,或作“曰”,并六书之假借。《尔雅·释诂》:“粤、于、爱、曰也。”“爰、粤、于也。”“粤”与“曰”重出于六书为疏。《尔雅·释言》:“若、惠,顺也。”“若”与“如”一声之转,“惠”与“顺”一声之转。《说文》:“如,从随也。”“从随”之义引伸之为顺为同。篇内“若”字多矣,皆相因无异解,不得合“日若”二字为发语辞。《召诰》之“越若来三月”,“越”者发端语辞(徐锴《说文系传》释“粤三月”云心中暗数其日数,然后言之。)“若来三月”则由二月顺数之,至方来之三月也。“若”字宜从古注。“稽古”犹言“考之”,昔者几已往则称“古”、“昔”,《盘庚》篇谓前王曰:“古我先王。”《孟子》书谓数日之间为昔者是也。前史所注记,后史从而删取成篇,故发端言“粤若稽古”,犹后人言“谨案”云尔,明不敢以臆见爽失其实也。自汉迄今并误读“粤若稽古帝尧”为句,汉唐诸儒以稽古属尧,郑康成训“稽古”为“同天”,于字义全非,贾逵马融王肃皆为尧考古道,而梅喷奏上之《古文尚书》,孔安国传亦同。孔传本晋人伪撰,袭取贾马之注,故魏博士庚峻引贾马及肃,而不言安国。《周官》“唐虞稽古,”又伪古文语,与伪传同出一说也。宋儒以“稽古”属“史官”,而未明于“粤若稽古”四字句绝。其下文“帝尧日放勋”,记帝名号也。《皋陶谟》与《尧典》一例下“皋陶日”,则直记皋陶之言也,林氏疑于两“曰”字,由句读失传耳。从戴震对“曰(粤)若稽古”四字的长篇按语中可看出以下几点。一是“粤”为发语词,“若”为“顺数”之义,“稽古”为“考之”之义,四字为句,意犹后世云“谨案”。二是从《尚书》发掘语言表达的内证,“若”不当连上说成“粤若”为词,也不当连属“帝尧”为句,三是批评郑玄的荒唐解释“稽古”为“同天”。四是批评程宋对《尚书》的解释。五是发扬《尚书》古文经说。六是对收集到的解释《尚书》的资料一一严加辨别,最后批评林之奇《尚书解》即此一例。戴震试从语言文字入手直取《尚书》原意,辨证汉唐以来的占注疏。可谓另辟蹊径,创《尚书》学研究的新路;和江声、王鸣盛、孙星衍《尚书》学名著相比,义例之严,识见之深,辨证之细,不是很可观吗?可惜的是戴震的《尚书义考》仅两卷,没有形成大气候,但它无疑是《尚书》学研究中的“少而精”的精品之作。① 梁启超《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北京中国书店1985 年影印本183 页。② 《安徽丛书》第六期《尚书义考》。
  ① 《安徽丛书》第六期《尚书义考》。

 
六、对《春秋》的研究
  《春秋》是鲁国的史书,今存的《春秋》从鲁隐公到鲁哀公,历十二君计二百四十四年(依《公羊传》、《谷梁传》所载至哀公十四年止,为二百四十二年,《左传》多记二年)。它基本是鲁国史书的原文。传说孔子著《春秋》,不可依信,但孔子以《春秋》作历史教科书授徒却是可信的。无奈此书太简,没有传注简直无法读懂。宋王安石答复他人问《春秋》说:“此经比他经尤难,盖《三传》不足信也。”《三传》中《左传》以叙事为主,《公羊传》、《谷梁传》解释经文为主,叙事极少,不是历史性质的书。西汉时只有《公羊传》设立博士,可以说那时《春秋》只有一传。后来又有《谷梁传》问世,但东汉时仍以《公羊传》为最盛,六朝以后,《公羊传》、《谷梁传》渐废,独行《左氏传》。到了唐代、出现了所谓“《春秋三传》束高阁,独抱遗经究终始”①的状况。宋代治《春秋》的人很多,以胡安国的《春秋传》最为盛行。《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说:“渐乃弃经不读,惟以安国之传为主。当时所谓经义者,实安国之传义而已。”①元明两代以胡传取士,《春秋三传》基本被废,间有治《左传》的,也仅是当作策论的资料。清代以前《春秋》学的状况基本如此。
  清儒复兴古学,《春秋》及三传之学渐渐得到恢复和发展。顾栋高(1679—1759)对《左传》作历史的研究,著《春秋大事表》五十卷。舆图一卷,附录一卷,将春秋列国史事,天文历法、世系官制、疆域地理等列表说明。梁启超曾评论这部书说:“《礼记》说:‘属辞比事,《春秋》之教。’治史的最好方法,是把许多事实连属起来加以比较研究,这便是‘属辞比事’。这些事实一件件零碎摆着,象没有什么意义,一属一比,便会有许多新发明,用这种方法治历史的人,向来很少,震沧(按:顾栋高的字)这部书,总算第一次成功了。”②用治经的方法治《左传》,大抵是嘉道年间才有巨著,那就是刘文淇、刘毓崧父子的《左传正义》③。《公羊传》的研究肇始于戴震的学生孔广森,和较孔氏成就为高的庄存与(1719—1788)。庄氏是与戴震同时代的人,常州学派的开创者,著《春秋正辞》,发明公羊微言大义,庄氏将公羊学传给他的外甥刘逢禄,著《公羊传何休释例》,从此公羊学大昌,继后有龚自珍、魏源、戴望等,皆公羊学派。《谷梁传》自古清孤,清代中叶以后有钟文丞的《谷梁外注》、侯康的《谷梁礼证》、柳兴思《谷梁大义述》。
  戴震对《春秋》学的研究,集中体现在今本《戴震集》中《春秋改元即位考》上中下三篇中。此文是与《尚书古文今文考》同时代的著作,都是1753至1763 年间的成果。戴震曾自述这三篇文章说:“作《改元即位考》三篇,倘能如此文字做得数十篇,《春秋》全经之大义举矣。”①此外,乾隆三十九年(1774)十月戴震校毕《五经算术》呈交时,亦举《春秋》之“待算乃明者”列之。戴震的时代,刚刚跨过宋元明三代取消《春秋三传》的年代,对① 韩愈《赠玉川子》诗。
  ① 《四库全书总目》,中华书局1965 年本219 页下栏。
  ② 梁启超《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北京中国书店1985 年影印本95 页。③ 今有科学出版社出版的刘文淇《春秋左氏旧注疏证》。
第 23/93 页  
首页上一页下一页尾页添加书签下载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