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寅儿插口说:“现在最失民心的是特务横行!”她那略带磁性的声调特别清晰入耳。
燕姗姗深刻地说:“其实也不仅特务!现在是政治上腐败,经济上溃烂,军事上无能,百病丛生!”
家霆一直沉默,这时说:“确是百病丛生。各种病里,最严重的是恐共病和仇共病。恐共和仇共,并不可能把共产党怎么样,却造成了特务政治,使百姓受害。特务就是害这种病的人指挥的。横行霸道胡作非为就是生这种病的表现。”
燕翘听了,说:“你一直沉默着,我就在想,你的文章《间关万里》等等,我都读了,都写得很好。为什么不听见你说话呢?你一开口,果然不负我之所望,说得挺有意思。”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喜欢家霆的感情。
燕寅儿玩笑地用四川话说:“人家口才可好呢!到我们家来似乎有点拘束,成了乖娃娃,所以才嘴上贴了封条。”
燕姗姗笑着对妹妹说:“他不像你,到哪里都叽叽喳喳像只小雀子!”
童霜威也笑了,说:“寅儿在我那里话也不多。”他觉得寅儿讨人欢喜,这家人家也好,却不由自主地又惦起了欧阳素心。他终于又提起了冯村的事,说:“冯村现在也不知怎样了?真为他的生命安全担忧!”说着摇头,“特务的气焰太盛了啊!”
燕姗姗气愤地说:“我曾经不止一次考虑过,想干脆通过报纸把这件事捅出去,发则消息说‘渝光书店’经理冯村失踪了,据云是被秘密逮捕了。用这来取得舆论的支持,给特务施点压力,看他们能不能释放。可是,同父亲商量后,怕弄巧成拙,弄不好会送冯经理的命。中统来个不承认完全可能,或者干脆暗害了他也完全可能。于是,只好等待陈玛荔出力了!”
燕翘说:“特务的事,难以摸底。要干干脆脆把冯村放出来,除非有蒋的手令,这手令,是无法去拿到的。说实话,我们也不算太小的人物,可都是徒有虚名,特务是不买账的。姗姗的意见对,只好等一等,叶秋萍回来了,看陈玛荔怎么办。陈是通天的人,她有力量。童先生,你可以再去当面找找她。”说着,叹气,“不是投鼠忌器,参政会上我早把冯村被捕的事捅出来臭骂他们一顿了!”
童霜威和家霆也只好沮丧地点头。这次在燕家的谈话,使童氏父子对这家人的印象更好了,觉得这家人正派、待人真诚,给人温暖。但冯村的事没有下文,父子二人的心情总是波动。每当秋雨霏霏,尤其夜雨绵绵的时候,听着雨声和远处江上轮船闷声闷气发出的短促尖利的汽笛声,心里总是十分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