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根儿瞧不起她。她先被分配负责影剧评介。第一次推上两篇稿子,就被毫不客气
地全部打回来。接着又分工文艺随笔。编过三篇,算是跟读者见了面,部主任得出
的结论却是:这个人根本没有政治头脑和逻辑头脑。于是又去负责散文和小小说。
这下好,她约了一篇稿子,部主任粗略一看便大光其火,在稿签上直书两行:
此类黄色作品也要见报,可见编辑水平和思想意识急待提高!
作品不让发也罢,偏称“黄色”;编辑水平亟待(竟写成急待)提高也罢,偏
偏还有“思想意识”四个字。程越当即拿着稿签找到部主任面前。
“主任,你说这篇小说是黄色作品,请问有什么根据?”
“根据?”部主任抬起秃了半边的脑壳,说:“把床上的事都写出来了,你还
要什么根据!”
“哪得看怎么写,写的主旨是什么。写了床上不一定就是黄色作品!”
程越发现自己过于激动,为了避免把事情搞僵,缓了口气说:
“主任,你干文艺工作时间比我长,读的书比我多。小仲马的《茶花女》,司
汤达的《红与黑》,包括肖洛霍夫的《静静的顿河》,和这几年的不少好作品,都
有过类似描写。我们总不能说这些世界名著和好作品都是黄色的吧?”
程越的本意,是想以尊敬的口吻,通过这些名著的例证,引出对于那篇小小说
的内容和意蕴恰如其分的分析。部主任却红了脖子。他是半路出家当起这个文艺部
主任来的,对于那些名著他读得很少,有的连名字也叫不出来。他最瞧不起这些所
谓本科大学生,同时也最怕这些大学生们瞧不起自己。程越话一出日,他便把意思
颠倒了一个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