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鹏程紧绷的心弦霍然松脱,身上一阵酥软,瘫坐到河边的一方石凳上了。
他忽然想起,淑贞因为自小在河边洗衣服,腿和手都落下关节痛的毛病。家里
那台洗衣机坏了几个月了,淑贞几次让他找人修一修,他都忘到了脑后。
“马上!马上让商场送一台洗衣机回去!”岳鹏程心里默默地说。
淑贞拿准主意,明天无论如何要上班去。一者花卉公司人原本少,自己又是个
头儿,甩下几天人家急急惶惶,自己心里也空空落落;二者经过了几天,心情基本
趋于平稳,觉着老是闷在家里太没味道,身子也容易出毛病。头午屋里屋外拾掇了
一遍,下午见日头好,又硬撑着,把春天欠下的债——一家人没有拆洗的棉衣,和
几件应该收起来的衣物翻弄出来。别人的自然没话可说,岳鹏程的那几件着实让她
翻肠倒胃好一阵折腾。你个丧了良心的!烂了臭了我也不管!她把那几件衣服扔到
地上。扔到地上也觉得扎眼,又用脚踢着,“驱逐”到屋外的廊台上。她对岳鹏程
的怨恨是无法用言语描绘的。单身孤影,夜半醒来,泪水多少次湿透枕巾,想止也
止不住。她只好爬起,坐一会儿,或者跑到院里,在秋夜的群星和凉风下呆立,直
到心情平静下来才重新回到屋里。而一阖上眼,又挡不住一场恶梦或一场甜梦。恶
梦和甜梦给予她的是同样的一件东西——怨恨。往日她对岳鹏程的爱累积起来有多
深多重,如今她对岳鹏程的怨恨也便有多深多重。她恨岳鹏程,也恨这个年月。如
果不是这几年翻天覆地,还是过去扛大枪、钻山洞、修大寨田,岳鹏程也不见得坏
到如今这种份上。作为大桑园的一名群众和花卉公司经理,她不能不承认这种翻天
覆地带来的好处。作为一个女人和妻子,她却是宁愿要那个穿一身旧军衣,啃着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