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子愚来到快出营门的地方,拐弯上到一个小山坡上,在绿林中走了一段幽路,便到了高干招待所。大概目前没有什么要人住在里面,门卫并不森严,只有个值班的战士随便问了问就让他进去了。他按照江部长在电话里面告诉他的房间号码,上到二楼,在令人迷惑的走廊里转了好一阵,才在靠东头的一个角上找到了二○九号房间。他轻轻敲了敲门,听见里面有拖鞋踏在地板上的响声,心有点怦怦跳。
门开了。
“哈哈!这个地方不好找吧?”江部长张口笑着,刚咬的一口面包还衔在嘴里。
范子愚站在门外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军礼。
“进来进来,我知道你没有吃早餐,给你准备了一份,你进来,洗脸没有?”江部长平易近人,非常好客。
范子愚本是没有洗脸的,怕说出来难为情,便将就着说:“洗了。”
“这里伙食还可以,今天吃的西餐,牛奶、面包、煎鸡蛋。鸡蛋是溏心的,你注意啊,不要流到身上了。吃吧!吃吧!”他指着茶几上的那份食物,脚上的拖鞋趿拉趿拉地响,“住在这里不错,饭是送进房间来的。”又催一次,“吃吧!牛奶快凉了。”这位江部长看来在生活小节方面不怎么检点,从外表看不出他有很高的才华,笑起来果真如陈小炮描绘的那样,张着大嘴,门牙很长,不过说他像鳄鱼是有点丑化。他个子不算高,按照美术家的人体解剖学的比例来看,头显得长一点,加上现在刚从床上起来,头发没有来得及梳理,蓬松高竖,更有一种头重脚轻之感。他吃东西是不大斯文的,大口大口地吞嚼,发出呱哒呱哒的响声。
江部长热情亲切的接待使范子愚受了感动,微笑一下,端起了牛奶杯子。才喝了一口,江部长突然问道:
“你会摆弄录音机吗?”
范子愚咬了一大口面包,不能说话,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