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对诗歌简直一窍不通!诗盲!典型的诗盲!我跟她现在完完全全
没有一丝一毫的共同语言!我早就提出来跟她离婚,她死不答应,简
直是我的一副镣铐!韩伯伯,您想想,带著镣铐跳舞,该有多难?我
写出这些诗来,容易吗?每一行,每一字,都是我红玛瑙般的血、白
铱金般的汗啊!现在我算痛快了,让她在那发散著酸白菜气息的小窝
里哭泣吧!『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葛萍连连摇头:「啧啧啧……你怎么能这样!你们有了孩子啦吧?」
年轻人昂起下巴:「孩子?谁是我的孩子?」说著朝茶几上一尺来
高的诗稿一指:「这才是我的孩子!她也给我生了一个女儿,那是肉,
我要的是灵——是诗!我后悔当年不该结婚,不该要所谓的孩子。从
文学史上看,多少诗人因为结婚形成悲剧啊,普希金,陆游……我一
定要砸烂那世俗的镣铐,做一个插翅飞翔的自由自在的缪斯!……」
韩一潭、葛萍面面相觑。这一对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知识份子,
在家中还没遇上过如此棘手的局面。
韩一潭只好冒著惹怒对方、招来不测的风险,严肃到紧张地步地
说:「年轻人,你这种不跟单位请假就擅离职守的行为,我们不能支持。
你应当赶快回去。我们屋子很小,而且我们也不留人住宿,所以,你
今晚还是另找地方去住吧——我们附近有个鑫园浴池,晚上接待过夜
的旅客,你如果钱不够,我们可以负担。你最好明天一早就坐火车回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