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督袁大人现在何处?”
“袁大人大概快来到了。”
“怎么,他快要来了?”
“是的。少帅大人怕出意外,已经命张应元镇台大人同监军御史黄大人骑马进城,请袁制台大人去了。”
“唉,他们瞒住我捣的什么鬼!……快去将少帅叫来,我要当面问个明白……黄御史这个人、这个人,都是他……”
袁继成在总督署的院中望了一阵火光,回到签押房,对一名心腹家人和一位中年副将李士春嘱咐了后事,正准备悬梁自尽,忽报左营总兵张大人和监军御史黄大人来见。他没有做声,也不迎接,只是兀坐不动,闭目养神。张应元和黄澍进来,声称是奉宁南侯之命前来相请,请他赶快出城。袁继成一脸冷笑,并不搭话。他的中军副将李士春忿怒地望着黄澍,忍不住说道:
“你们做得太过火了!我们制台大人见事不可违,十分痛心,正准备以身殉国,请你们不要再打扰他。”
黄澍原不想把事情闹崩,一则那样会受左良玉谴责,二则也会坏了“清君侧”的大事。所以,听了李士春的话,他不禁大惊失色,赶快向袁继成深深一拜,带着哭腔说道:
“宁南侯本无异图,公若自尽,宁南侯将无以自处,是公以一死促成大乱,国家大事去矣!务恳大人三思。”
袁继咸仍无一语。李士春见状,将他的袍袖轻轻扯了一下,他随着李士春走进套间。李士春凑近他的耳朵悄声说道:
“请大人隐忍一时,到了前边路上,说不定王阳明的勋业,大人也可以做到。”
袁继成的心中一动,用疑问的眼神看一下李士春。随即从套间出来,对黄澍和张应元说:
“好吧,我同你们出城。我要去当面责问宁南侯!”
左良玉听见岸上的声音越来越嘈杂,并且有火光照到船上,很生气。他明白,如今,谁都不听他的话了。而如此目无纪律,要想完成救太子和“清君侧”的大事,恐怕没有指望了。他下了床,由仆人搀扶着走到船头。左梦庚和许多重要将领都已经来到他的船上。他不对他们说话,只顾拼着力气抬头向九江城的方向遥望,但见火光通天,而且隐隐约约地有哭声传来。他不禁浑身打颤,拍着大腿说:
“我、我、我对不起江督!对不起临侯!……”
突然,他感到喉咙里冒出一股腥气,一弯腰,吐出来一大口鲜血。左右一时忙乱,都来抢救。他又连着吐出几口鲜血来,随即被扶回舱内,放到床上,立刻不省人事。
袁继成同张应元、黄澍等来到江边,尚未下马,就听见从宁南侯的大船上传来一片哭声。大家惊骇,一时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少顷,黄澍向船上大声问道:
“什么事?什么事?”
大船上有一悲痛的声音回话:“俟爷归天啦!”
袁继成的心不觉一沉,想到:宁南侯此时突然死去,左营二十万人马群龙无首,九江一城必将毁在这一群无人驾驭的乌合之众手中,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