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官,撤职,开除党籍,随便怎么样,快点解决,解决了痛快些,就是不要叫文工团来揪住我胡搅。”他又将一根没有吸完的香烟在烟缸里戳熄了,扔在里面,“文工团在斗你的时候漏出一点口风来吗?他们晓得我们那些事不?”
“斗我的时候没有扯别的,只讲了反动路线。”
“鬼晓得他们在北京搞了些什么名堂!当初何必搞这么个文工团呢?自讨苦吃。戏又不会演什么戏,麻烦一皮箩。我当时就反对搞这个鬼,你硬是要搞,搞得好吧!搞到自己头上来了。”他眼睛触到挂在墙上的那件军衣,“那就是刚才挨斗时穿的衣服?”
“唔。”
司令员走过去,拿起军衣来翻动着看:“连我们斗土豪都没有这么搞过,畜生!”他把军衣重新挂上,“不行,不能让他们这样无法无天。这还得了!还像个军队?不行,这要管一管。”
“现在你管不了!”
“我还是司令,还没有撤我的职。”
“这不像平常了!”
“什么平常不平常!军队,就要令行禁止。”
“你要冷静一点,群众运动嘛!”
“什么群众运动!是群众乱动。你忍得你就忍吧!我,不论有多大的风险,也要管一管这个事。”
“你看到《红旗》杂志十二期的文章吗?还要揪军内一小撮呢!”
“看了!”
其实,陈政委有所不知,彭司令员所以这么注意文工团的动向,不仅因为文工团给兵团政委戴了高帽抹了黑,也正是因为他看了《红旗》杂志揪军内一小撮的文章,想到文工团可能迟早会要来找麻烦。一个没有什么问题的政委都这样斗了,如果他们摸到了司令员的底细会怎么斗呢?必须使他们冷静一点。不怕会上做检讨,就怕那“群众乱动”搞得你有理说不清。那些个幼稚的青年人,这样闹下去,迟早会要闹出大乱子来的,也只有使他们吃点亏,看能不能清醒一点。这样的事,非手上有权的老一辈人,谁又能做呢?
“我告诉你,我要采取行动。”司令员果断地说。
“采取什么行动?”
“使他们犯点错误。再抓几个人,杀鸡给猴看,就管教好了。”
“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我不要你同意,事情不大,我干我当。”
“你又要来牛脾气了。”政委有点无可奈何的样子。司令员不顾他,点燃一根烟夹在指缝里,点一下,说一个字,斩钉截铁地宣布:“我,要,动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