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叫人们全听清了,于是“啧啧”声,慨叹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来。
郑百如和龙庆两位大队干部连忙站起来了,打着手势,要求人们集中注意听报告。
……这一切,都被许琴看在眼里,听到耳里了,心头说不出有多悲哀。她那青春秀气的脸蛋,红一阵,白一阵。最后,她使劲咬着嘴唇,避免自己眼泪落下来,心里强忍着那种离情别绪,对自己说:
“算啦,葫芦坝就是这个样子,我干脆走!离开了葫芦坝,眼不见,心不烦。出去也是干革命!”
未来的新的生活,开始对这个失望中的少女展示出新奇、迷离的色彩。她含着眼泪在心中向这个生身之地告别,祈祷着一种新的环境,一种风平浪静、欢乐幸福的生活。但不知能否如愿以偿?
二
大会在继续进行中。
社员们——尤其是妇女们,越听越失望。她们家里的细粮早吃光了,窖里贮藏的红苕也不多了。她们原来抱着希望,来听听上边能够拔出多少救济粮给葫芦坝,以度过那即将到来的恼人的春荒。男人们呢,除了这个以外,还想听一听干部们对来年的生产作何打算。然而小齐同志的报告并不涉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慷慨激昂地向社员们翻来覆去地说一个意思:要是堵不住资本主义的路,就迈不开社会主义的步;他还吓唬庄稼人说:如果埋头生产不看路,将会导致亡党亡国。
过了一会儿,外面又下起雨来了。
天色麻麻黑的时候,各队都有人悄悄离开会场,他们惦念着家里的事,担心天黑以后,孩子们在家里饿着,鸡鸭不够数,等等。
而小齐同志的报告还没完,八股大概才讲到四股呢。于是,就有更多的人,说是出去“解个小手”,再也没转来。这期间,许家的三姑娘许秋云也动身走了。她刚刚出了小学校的大门,男人罗祖华就跟了上来,小声叫道:
“秋云,你……这就走了么?等一等……”三姑娘回头嗔道:“你这个人才讨厌咧!自己找不着路么?”
罗祖华哭丧着脸,没头没脑地说:“你没有看到么?今天这个架势……情形有点不妙哩!”
“啥子不妙啊?”三姐没好气地问。
“你真的不晓得呀?那些糟牙巴,当着秀云在那里,说那些淡话。我看她实在有点受不了呢!”
“哼!自作自受,活该!我不管!”
“不能不管啊!我很担心要出事哩!你看她坐在那里,脸色煞
白……”
“跟我啥子相干?她自己做出的那种丑事,我还没脸呢!……我许秋云不得给她撑腰!”